夏济安的幸与不幸 (韩敬群 )

    中华夏氏网 2009年8月26日 发帖者夏国初


夏济安的幸与不幸


青岛新闻网  2006-01-28 02: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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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济安的幸与不幸

韩敬群

《夏济安日记》收入《新世纪万有文库》第二辑,是一本特别值得注意的作品。

按照吴尔夫的说法,“优秀的日记作者只能为自己一个人或者为非常遥远的后代写作”,为自己或为后代说的其实是一件事情:这是一桩注定无人
喝彩的寂寞之事。可惜我们能够看到的大部分日记,它们的作者并不像吴尔夫这么想。他们在执笔之先,胸中先有一假想的读者存在。要么寄望经历有人共享、文字有人欢喜,要么担心私密被人窥破、假象被人刺穿,所以不免有许多的做作和伪装,把一件本应该是自我珍藏、自我愉悦的个体行为变成了一场可以公之于众的情感与文字秀。爱憎分明如鲁迅先生,或许正是有见于此,便不肯在日记中轻易流露个人的喜怒哀乐,宁肯把日记写成一本流水账,害得有考据癖的学者只好从“夜濯足”中去发挥想像力。

《夏济安日记》把一个中国学者的内心,尤其是他的情感世界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做到了如吉本要求自传作品那样的“赤裸裸的、不怕出丑的真实”,是日记中的稀缺物种。原来作者自己说得很清楚,他写日记只是为了“将来自己翻阅”,“很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夏志清先生在他的哥哥济安先生去世9年之后将日记发表,对有兴趣的读者当然是件好事,但多半有违作者的本意;猜想那墓中之人因此而不得安眠,也是可能的。

日记从1946年正月一日记到9月29日,其时作者30岁,野心虽大而功业未立,最要紧的是年届而立,爱情婚姻杳然无着。他又不是一个无可无不可的人,所以苦闷躁动可想而知。他喜欢看好莱坞电影,每次观影后对影片优劣等方面避而不谈,笔墨多集中于女主人公的容貌长相。

日记的主要内容记录了作者对一位被代号为R·E的女学生的单恋史。人言真实比虚构更神奇,日记活脱脱地描画了一个一厢情愿地堕入自己编织的情网中的男人的迟疑、怯懦、敏感、细致、乖戾、偏执,我不曾见过任何一本虚构小说描写类似角色的类似情感,能像它一样具有这么多的细节、层次和内涵,能够成为爱情心理学的活案例。比如,日记的扉页贴了一张R·E的学生选习课程单,因为出自她的手泽,被作为信物珍重保存。为了获取她的一点信息,作者处心积虑,以“我的生活”布置命题作文,借机了解她过去生活的细节。他看电影时会想到女明星的嘴很像R·E;讲课时突然会留意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翡翠金戒;因为她作文时提到一部电影,他偏偏错过,后悔不已,自此日日留心,直到多年后在北平一了夙愿。

这位或许是在无知无识中日日夜夜盘踞了作者脑海心头的女学生R·E,对能够享有世间如此炽热稠浓的痴情,不知实际有何反应,作何感受,我们只知道两人的接触只有那么有限的几次,每次都被作者隆重记入了日记中。4月27日,两人约会,大吵一架。此后不久,两人各奔东西,留下作者自己在失意失恋的苦海中苦熬。

大概作者命中注定与自己的女学生有扯不断的情缘,从日记后附录的董同涟女士的文章,我们看到几乎同样的故事6年之后有了一轮新的轮回。仍然是一个让作者失意灰心的结局,但董女士让我们看到了她的失望、感伤、同情、自责,以及她对济安先生“如此不够豁达”的婉转批评。

一段失意的历史,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成就中国现代日记史上一份意义独特的文献。夏济安先生当年的勇气固然值得钦佩,夏志清先生以学术为天下公器的情怀同样值得嘉许。

(《夏济安日记》,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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