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司成公，讳恪，字若木。年二十四登第，不肯仕，更读书，为诗赋〔二〕。三岁而方相国从哲贤之〔三〕，以为翰林院庶吉士〔四〕，然立朝论议，终不肯苟同方相国。
    公性宽厚长者，嗜饮酒，不事生产。常家居，其门下生董嗣谌为郡太守〔五〕，宋玫、林一柱之徒〔六〕，各宰其旁邑，迭请间，愿有以为公寿。公固闭阁，不与通，日召其故人饮酒。故人稍稍有言及者，益拒却之，更饮以酒，数岁以为常。以故历从官通显矣，而析产不辄丰。
    公为诗推杜甫。而洛阳人王铎者〔七〕，后公举进士，能为诗。既第，家贫甚，公更推荐之。铎以此得入馆，后卒以诗名当世。自唐杜甫后一，大雅不作，至明乃复振，虽李梦阳、何景明倡之〔八〕，得铎益显二，公之力也。
    天启间，公为编修，而宦者魏忠贤窃政〔九〕，日杀僇士大夫不附己者。公心重杨涟〔一○〕，而与缪昌期友〔一一〕。涟指忠贤二十四罪，条上之，天子不能用，反为忠贤所害，昌期亦坐死。寻有言忠贤二十四罪章者，故昌期传趣公代具藳三。忠贤大怒，坐曲室中，深念欲杀公。而其假子金吾将军田尔耕〔一二〕，顾素知公，进曰：“是人颇以诗赋谬名公卿间，而能书米芾书〔一三〕，翁必无意曲赦之耶！”忠贤仰视罘罳〔—四〕，日影移晷，不语。良久，乃顾谓尔耕：“儿试为我招之！”尔耕退，诣公，话故旧，因佯言：“我之游魏翁者，欲为士大夫地也，非得已者。”公大悦，呼酒与饮，辄慷慨指当世事，尔耕默不得语。居数日，又诣公，则益为款言。伺公嬉笑饮酒酣，乃促膝附公耳言：“公且以杨、缪故，重得罪。我为公画计，某月日乃吾魏翁诞辰，公自为诗书之。”言未得竟，公大怒，推案起，酒羹覆尔耕衣上淋漓。尔耕低头惭恧，已而，乃大发怒去。适南乐魏广微者〔一五〕，亦忠贤之假子也，以大学士掌贡举〔一六〕，而公为其下校官。广微心嗛公，公所荐取士郑友玄四〔一七〕、宋玫，辄有意摧抑之，以语挟公。公力与争曰：“人生贵识大义，恪岂恋旦夕一官，负天下贤才哉！”语侵广微。而忠贤里人子御史智铤〔一八〕，廉知之，乃力劾公，罢官。忠贤积前恨，更矫传上旨，夺所赐诰，而令公养马。公即日脱朝冠，自杖策出长安南门〔一九〕。而其门下生二十三人者，追止于芦沟桥〔二○〕，共置酒觞公。公饮酣，遍顾二十三人者曰：“吾归矣，幸无腼颜以羞诸生，诸生第识之。异日有言诸生为好人者，乃吾弟子也，诚不愿诸生为好官！”二十三人者皆泣下。而宋玫终工部侍郎，仗节死；友玄以御史直谏谪，当世名公为知人。
    公既归，则益召其生平故人者与痛饮，不事事。而里人邓生者，妄人也，构小衅诟公，谓：“若乃养马！而我职弟子员，冠儒冠。”公门下奴客忿，欲殴邓生。公大笑，悉召之与饮，皆醉，邓生乃免。当是时，忠贤实欲杀公不已。会诛死，而公复起为庶子。邓生大惧，更诣公，汗浃背，前匍匐谢。公又大笑，掖起之，徐饮以酒，一无所问，邓生亦醉。公为人和易有容，不修苛节，见人无贵贱，皆与饮酒；然遇有所不韪者，辄义形于色，屹不可夺。以庶子迁为南雍祭酒〔二一〕，太学诸生闻之曰：“是故与南乐相争郑友玄，宋玫者耶〔二二〕！”愿入成均近万人〔二三〕，明兴三百年未之有也。满岁，以病请归。公生平善为诗，每赋诗辄饮，而前后虑天下事，有不当意，则又感愤，日夜纵饮，久之积病，竟以卒，年四十三。天下皆以公有宰相器，深痛惜之。
    当崇祯二年，公之为庶子也，职记注〔二四〕。有浙人温体仁者〔二五〕，揣天子意，自为书，讼言羣臣朋党，得召对。对时，体仁钩挑诟谇，数睨望颜色，伏叩头为侧媚曲谨状。天子大悦，趣立以为相。公跪墀下，纤悉疏其丑，而出扬言于朝。体仁病之，数曲恳公，愿稍得改易。公固不肯，而谓人曰：“体仁之奸过李林甫〔二六〕，而伪强介若卢杞〔二七〕，果执政，天下且乱。吾所以扬言者，冀天子神明，一闻而感悟耳！”体仁闻，恐遂言之，乃出公于南京云。初，文相国震孟为吴门孝廉〔二八〕，年五十余，老矣，以书谒公于史馆。公一见称之曰：“子慎自爱，终当辅天子，子必勉之。”其后十余岁，震孟与体仁同执政，以争谏臣许誉卿事〔二九〕，不胜去。而体仁终相位者八年，卒乱天下焉。
    公着《遂园诗》二十卷〔三○〕，李自成破宋〔三一〕，子方岳从贼中搜得之〔三二〕，负以过河。公六子：方镇〔三三〕、方岳、方岩〔三四〕、方闻〔三五〕、方隆、方新〔三六〕。而方镇城破死，有才名，别传。

    校 记：
    （1）“后”：家刻本、文钞本、强善本、力轩本作“没”。
    （2）“得铎”：底本作“至此”，从家刻本、文钞本、强善本、力轩本等正。
    （3）“传”：底本缺，据家刻本、文钞本、强善本、力轩本等补。
    （4）“玄”：文钞本避康熙名讳作“元”。后同。
    笺 注：
    〔一〕 “司成”：官名。《礼记•文王世子》“大司成论说在东序”郑玄《注》：“司成，即大司成，司徒之属，师氏也。”《正义》云：“教国子。”据《新唐书•职官志三》，唐高宗龙朔二年，改国子监为司成馆，名国子祭酒为大司成。后遂以司成或大司成为国子监祭酒之别称。侯恪于崇祯二、三年间官南京国子监祭酒，故称“司成公”。
    〔二〕 “更读书，为诗赋”：《商丘侯氏家乘》卷二彭尧瑜《朝议大夫南京国子监祭酒木庵公行状》：“乙卯（万历四十三年）同兄登贤书，丙辰（万历四十四年）又同兄举南宫，俱称进士高第。公乞假省觐归，则谢宾客，日夕肆力大小酉及嫏嬛诸洞，诠腹笥成海若矣。尤注意性命经济，莫可得而穷也。为文法龙门，不喜字句繁缛。风云月露，举为笑柄，其所向可知也。工诗，溯源《风》、《雅》，深恶新体，见时流所作，辄呼卢笑，谓人不观江海而羡涔蹄，不览华岱而夸卷石，不爱秦松汉柏而取蟠曲盆盎中物，失之远矣。日与余扬扢古今作者，力洗词条淫媟之垢，务振信阳，北地之坛，以符合《风》、《雅》之旨。”
    〔三〕 “三岁而方相国从哲贤之”：侯恪万历四十四年与兄同举会试，未参加殿试，乞假省觐归。三年后才参加殿试。“方相国从哲”，见前篇笺注。彭尧瑜《朝议大夫南京国子监祭酒木庵公行状》谓：“已未（万历四十七年）始就公交车入对，大廷内阁晋中韩爌及江右刘一燝咸重其才，以博学宏词选授翰林院庶吉士。”按，彭记与此有异。当是方从哲以大学士为主考，韩、刘三人或为副、或为分房考官。
    〔四〕 “翰林院庶吉士”： “翰林院”，官署名，唐初置翰林，宋设翰林学士院，职掌不尽相同。明将著作、修史、图书等事务并归翰林院，成为外朝官署。《明史•职官志二》：翰林院，“学士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以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天子顾问。凡经筵日讲，纂修实录、玉牒、史志诸书，编修六曹章奏，皆奉敕而统领之。” “庶吉士”，瞿蜕园《历代职官简释》：“庶吉士介于官与非官之间，等于候补之翰林官。每届会试之年，殿试传胪后，再于保天殿举行朝考，然后综合覆试、殿试、朝考三项名次等第，取其年龄未甚老而名次较高者，不授他职而改为翰林院庶吉士。名义上令其肄习学问，特简大臣为庶常馆总教习，以侍读，侍讲学士分教，三年期满，再行考试（名为散馆）。引见后，如准留职，则分别授以翰林院编修、检讨。”不得留者则为给事中、御史，或出为州县官。另见《明史•职官志二》。
    〔五〕 “董嗣谌为郡太守”：“郡太守”，战国时于边疆置郡，秦为最高地方行政区划，置郡守。汉景帝时改郡守为太守，为—郡最高长官。唐以后太守已非正式官名，习惯上仅用作州刺史或知府的别称。此指归德府知府。《归德府志》四《职官表二•明知府》：“董嗣谌，山东莱阳人，进士，崇祯元年任。”
    〔六〕 “宋玫”：清光绪《永城县志•名宦志》载：“宋玫，号九青，山东莱阳人。学优才敏，吏治娴熟，文章政事，幷擅其长。至除豪猾，理烦剧，地方尤赖之。调杞县，擢吏科给事中，历官工部侍郎。明亡，殉难。立碑东关，幷祀名宦。”又《明史》二六七有传。“林一柱”：《 福建通志》四四《人物二•兴化府》：“林一柱，字符功，莆田人。天启乙丑进士，知陈州，调汝州。河南巡按檄属邑祠祀魏珰，一柱不应。珰诛，迁戸部员外，出知常州府。父艰，服阕，补吉安。修白鹭书院，置田赡士，升岭北佥事。至贑，捕左道张普薇，诛之。转山西按察使，晋都御史，抚贑。闯贼陷京师，北向痛哭，率师勤王，卒于贑。”按：永城、杞县、陈州，皆商丘邻县。
    〔七〕 “王铎”：字觉斯，孟津人。见卷三《与陈定生论诗书》笺注。
    〔八〕 “李梦阳、何景明” ：见前卷二《陈其年诗序》“北地、信阳为之宗” 笺注。
    〔九〕 “魏忠贤”：见卷一《代司徒公赠周生序》笺注。
    〔一○〕 “杨涟”：字文孺（别字大洪），应山人。为人磊落负奇节。万历三十五年成进士，除常熟知县，举廉吏第一，擢户科给事中，转兵科右给事中。光宗立，寝疾，涟以小臣与顾命，拥熹宗即位。天启四年，进左副都御史，魏忠贤窃柄，气焰张甚，涟劾忠贤二十四大罪，忠贤使其党徐大化劾涟与左光斗党同伐异，招权纳贿，遂逮涟。士民数万人拥道攀号，所历村市，悉焚香建醮，祈佑涟生还。下涟诏狱，酷法拷讯，体无完肤，遂于夜中毙之，年五十四。崇祯初，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忠烈”。《明史》二四四有传。
    〔一一〕“缪昌期”：字当时，江阴人。为诸生有盛名，举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改庶吉士，年五十有二矣。天启元年，迁左赞善，进谕德。杨涟疏劾魏忠贤二十四罪，有言涟疏乃昌期代草者，忠贤遂深怒之。及忠贤逐赵南星、高攀龙、魏大中及涟、光斗，昌期于诸人去国，率送之郊外，执手太息，由是忠贤益恨。昌期知势不可留，具疏乞假，遂落职闲居。天启五年，被逮入狱致死。《明史》二四五有传。
    〔一二〕 “田尔耕”：尔耕，任邱人，兵部尚书乐孙也，用祖荫，积官至左都督。天启四年十月代骆思恭掌锦衣卫事，狡黠阴贼，与魏良卿为莫逆交。魏忠贤斥逐东林，数兴大狱，尔耕广布卒，罗织平人，锻炼严酷，入狱者率不得出。宵人希进者，多缘以达于忠贤，良卿复左右之，言无不纳，朝士辐辏其门。魏广微亦与缔姻，时有“大儿田尔耕”之谣。又与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去鹤有“五彪”之号。忠贤败，言者交劾，下吏论死，崇祯元年六月与显纯并伏诛。《明史》三○六《阉党传》有传。
    〔一三〕 “米芾”，宋襄阳人，世称米襄阳。曾居吴，故《宋史•文苑传•米芾传》称其“吴人”。字符章，号海岳外史。为文奇险，不蹈袭前人轨辙；特妙于翰墨，沉着飞翥，得王献之笔意。画山水人物，自名一家，尤工临移，至乱真不可辨。精于览裁，遇古器物、书画，则极力求取，必得乃已。王安石曾摘其诗句书扇上，苏轼亦喜誉之。累官礼部员外郎，知淮阳军，卒。事见《宋史》四四四本传。
    〔一四〕“罘罳”：设于宫室门外雕有云气虫鱼的屏。《释名•释宫室》：“罘罳设于门外。罘，复也；罳，思也。臣将入请事，于此复重思之也。”
    〔一五〕“南乐”：县名。即汉乐昌县，后魏改昌乐，五代唐时改名南乐，明时属直隶大名府，今属河北。“魏广微”，见上文笺注。
    〔一六〕 “大学士”：《明史•职官志一•内阁》：“内阁设中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掌献替可否，奉陈规诲点检题奏，标拟批答，以平允庶政。……凡车驾郊祀、巡幸则扈从。御经筵，则知经筵或同知经筵事。东宫出阁讲读，则领其事、叙其官而授之职业。冠婚，则充宾赞及纳征等使。修实录，史志诸书，则充总裁官。春秋上丁释奠先师，则摄行祭事。会试充考试官，殿试充读卷官。进士题名，则大学士一人撰文，立石于太学。……以其授餐大内，常侍天子殿阁之下，避宰相之名，又名内阁。”
    〔一七〕 “郑友玄”，“玄”，清人避康熙帝讳，改称“元”，或“铉”。《江南通志》一一四《职官志•名宦三•松常镇三府》：“郑友元，字其山，京山人。天启末知青浦，崇祯初调知华亭。两邑故称繁剧，友元口酬手批，剸决如流，催输有法，刑罚不加而课毕登。践更之期，里胥多诡匿，友元勾得其实，任役者轻重若悬衡。征入为御史。两邑皆祠祀之。”又《湖广通志》五三《人物志•行业•安陆府》：“郑友铉，字符韦，京山人。天启乙丑进士，授青浦令，迁华亭，寻拜御史。疏论奄寺变置军政养竖，总戎跋扈蓟门，严旨降调。寻以欠漕折被逮，谪戍。铉为文峭厉，别辟蹊径。诗语高寒，比孟东野。明亡，杜门扫迹，厯十余年卒。”
    〔一八〕 “智铤”：《明史•阉党传》：“当忠贤盛时，其党争搏击清流，献谄希宠，最著者石三畏、张讷、卢承钦、门克新、刘微、智铤。……铤，元氏人，举乡试，受业赵南星门，授知县。由魏广微通于魏忠贤，得擢御史，遂疏诋南星为元恶。先后劾罢礼部侍郎徐光启等。铤以乙榜起家，欲得忠贤欢，搏击弥锐。忠贤大喜，加太仆少卿，以忧归。”崇祯初，入逆案，论徒。吴应箕《启祯两朝剥复录》卷二：“天启五年乙丑八月，翰林院编修侯恪回籍，以智铤参之为魏大中、姚希孟、缪昌期死党也。”又：“九月，原任编修侯恪，给事中解学龙俱削夺，以智铤参之也。”
    〔一九〕 “长安南门”：《明史•地理志一•京师》：顺天府：“宫城之外为皇城，周一十八里有奇，门六：正南曰大明，……大明门东转曰长安左，西转曰长安右。”按：明京城北京之皇城有三个南门：正中曰大明门，大明门左右各有一长安门。
    〔二○〕 “芦沟桥”：在今河北宛平境，桥跨芦沟河上，故名。金大定二十九年建石桥，明昌三年成，初名广利。明正统九年重修，为北方工程之鉅观，西南两上之冲途。每早波光晓月，上下荡漾，为燕京八景之一。
    〔二一〕 “南雍祭酒”：即南京国子监祭酒。周代为贵族子弟所设的大学有五：南曰成均，北曰上庠，东为东序，西为瞽宗，中为辟雍。辟，音璧。形如璧圆，而四周以水环之，故名。“南雍”，即南京之辟雍。《明史•官职志二》：“国子监：祭酒一人，从四品；司业一人，正六品。……祭酒、司业，掌国子学诸生训导之政令。”
    〔二二〕 “南乐相”：指魏广微。广微，南乐人，天启三年，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故称。
    〔二三〕 “成均”：《周礼•春官•宗伯》：“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注》：（郑）玄谓董仲舒云：“成均，五帝之学。”后为官设学校的泛称。此指南京国子监学。
    〔二四〕 “职记注”：《明史•职官志二》：“起居注，甲辰年置，吴元年定秩正五品，洪武四年改正七品，六年升从六品，九年定起居注二人，后革，十四年复置，秩从七品，寻罢。至万历间，命翰林院兼摄之。”彭尧瑜《南京国子监祭酒木庵公行状》：“丁卯（天启七年）八月，遇今上（朱由检）即位，诛元恶魏忠贤及党田尔耕、崔呈秀等，褒忠臣魏大中、杨涟等，殿廷肃清，乾坤再造矣！公乃蒙诏擢中允兼编修如故。……戊辰（崇祯元年），自田间起赴命召对，职记注，珥笔直书。时有挟私浸润者，嘱公稍曲笔掩护，公不肯易，守官不回如此。”
    〔二五〕 “温体仁”：见卷二《戴黄门诗序》笺注。
    〔二六〕 “李林甫”：唐宗室，小字哥奴，工书、善画、晓音律，性柔佞狡黠，有权术。玄宗时，累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进兼中书令，厚结宦官妃嫔，察帝动静，以故奏对多称旨。在朝十九年，专政自恣，酿成安、史之乱。《旧唐书》一○六、《新唐书》二二三《奸臣传》有传。
    〔二七〕 “卢杞”：字子良，有口才，体陋甚，以荫历虢州刺史。德宗奇其才，擢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既得志，险贼寝露，小忤己，不置死地不止。又创为间架、除陌之税，恨诽之声满天下，终以斥卒。《旧唐书》一三五、《新唐书》二二三《奸臣传》有传。
    〔二八〕 “文相国震孟”：文震孟，字文起，吴县人。见卷一《秋园杂佩序》笺注。“吴门”：江苏苏州吴县之别称。“孝廉”：明清时对举人的别称。
    〔二九〕“许誉卿”：《明史•许誉卿传》：“字公实，华亭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金华推官，天启三年征拜吏科给事中。……杨涟劾魏忠贤，抗疏极论忠贤大逆不道。……会赵南星、高攀龙被逐，誉卿偕同列论救，遂镌秩归。”崇祯即位，起兵科给事中，历工科都给事中，终以阉党余孽肆毒，朝官交相构陷，言辄不用，削籍归。明亡为僧，久之，卒。又《明史•文震孟传》载：崇祯八年七月，以都给事中许誉卿“故劾忠贤有声，震孟及吾驺欲用为南京太常卿。体仁忌誉卿伉直，讽吏部尚书谢升与福建布政使申绍芳营求美官”，斥誉卿为民，绍芳提问。震孟争之不得，帝怒，罢吾驺，震孟落职闲住。
    〔三○〕 “《遂园诗》二十卷”：《遂园诗》又名《侯太史遂园诗集》，由其子侯方岳刊刻于清顺治十二年，已非二十卷，今仅存十二卷，藏复旦大学图书馆、南京图书馆。
    〔三一〕 “李自成破宋”：此指崇祯十五年三月二十七日，李自成率袁时中、罗汝才等近百万农民军攻破商丘一事，见卷二《赠江伶序》笺注。
    〔三二〕 “方岳”：徐作肃《偶更堂文集》下《侯仲衡行状》：“先生讳方岳，字仲衡，姓侯氏。……髫而卓荦，自祖若父，皆以高第陟显列，家学相师，遂与其从兄方夏，兄方镇，从弟方域，噪声于大江南北间。方夏于清再举丙辰进士，官浙江恤刑，而方镇死于贼，方域与先生数奇，俱止一明经终。性孝友，贼破宋，流离中悉无所携，独负司成公所著《遂园诗》者北渡河。及归，刊而布之。……顺治时，先后应郡守，邑宰命，与贾开宗、徐邻唐、徐作肃同修归德、商丘府县志。……暇即称诗不辍，着有《食余斋草》、《存雅堂草》、《片石轩草》。……先生年十六为学官弟子，三十三与贡选，明末曾一任桃源令，未几以病归。”康熙八年卒，年五十七。
    〔三三〕 “方镇”：见卷二《曼翁诗序》笺注。
    〔三四〕 “方岩”：《商丘侯氏家乘》三郑廉《据梧公本传》：“侯叔岱名方岩，司成公恪第三子也，行六。性豪爽，有大志。幼为归德府学生，工制举义，试辄冠军。喜诗赋，……长身善射。……会明末天下兵起，寇烽毁长安，福王渡江监国于金陵，阁部史可法开府扬州，统五藩经略豫、楚。方岩遂脱儒冠，着短后衣，仗策谒军门。史公大悦，立署为前锋副将军，驻扎白洋河。”后扬州城陷，弃军归田，于其父墓侧辟蘧庐而处焉，颜曰“水墅”，自号据梧子，赋诗饮酒以为常。后竟以酒病卒，年七十余。
    〔三五〕 “方闻”，《商丘县人物续志稿》：“侯方闻，字季嵩，恪四子，贡监生。工诗，人集其诗合其三兄者刻为《四侯诗集》，刘榛为之序。嗜酒，少醒时，故诗不多。又常结徒纵饮西村，辄至忘食，卒以是死。”又：《商丘侯氏家乘》卷四《载籍》引《河南人物通志•侯恪传》云：“（恪）子四人：方镇、方岳、方岩、方闻，皆能继恪诗学，各有板本流传，时称‘平台五凤’。”
    〔三六〕 “方隆、方新”：无考。
    集 评
    一 徐作肃曰：次第生平直叙，而每亊穿插照应，极密极老，叙法甚洁。却以饮酒在在点缀，作烟波，见文有余地。（王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