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氏网新闻】(原创:徐恒堂)晏几道巧劝李师师

    中华晏氏网 2019年1月19日 徐恒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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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几道巧劝李师师 

原创作者 临川文联副主席  徐恒堂

李师师是北宋时汴京开封人,染局匠王寅的女儿,4岁父死,被娼籍李家收养,改姓李。她色艺双绝,慷慨有侠名,号“飞将军”。士大夫多与其往来,徽宗皇帝在高俅、杨戬陪伴下,也与她私通,屡至其家。徽宗禅位后,她曾献资助饷抗金,并乞为女冠。后来钦宗皇帝命人抄了她的家。开封沦陷后,她流落江南,在湘浙一带谋生。晏几道是北宋宰相晏殊的第七个儿子,曾因郑侠反对王安石新法,受牵连坐过牢,出狱后做过小吏,后来在家闲居。他是北宋著名词人,其词多伤感之作,语句婉丽。

晏几道与李师师相识时,李师师正在春分得意中。她以她的色相和技艺征服了整个开封,全城男女都在谈论她,那些千金一掷的豪右们无不想一睹芳容,片刻清谈,一局围棋,都会被当成一种荣耀,作为向朋友夸耀不已的谈资。有的痴儿为了亲近一下李师师,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就连农民起义首领宋江,也找她走后门传话徽宗皇帝,希图招安。李师师的出现,还使开封所有的青楼女子黯然失色。

李师师陶醉了。她看见那些恃才傲物的名士,落拓不羁的狂生,累世簪缨的贵胄,权倾朝野的重臣,一个个拜倒在自己的裙裾下,她异常满足,沉醉在桃色迷梦之中。

就在这时,她遇见了晏几道。

那时一个月明星稀的秋夜,李师师从翰林张学士家出来,坐着花轿回镇安坊。她想欣赏下汴河秋夜景色,便让轿夫拐个弯,沿汴河西行。午饭后,她被张学士接去下棋,连胜三局,心里颇高兴,但她受不了张学士的酸气,拒绝了他留宿的要求,吃过晚饭便乘轿回家。她掀起轿帘,一路欣赏汴河夜色美景。

过了汴河上的虹桥,她感到口渴,就停下轿,去汴河边的刘家酒庄借碗水喝。进了门,她见一位七旬老翁用古怪眼光看自己,心中暗笑:“快死的老朽,也动风月心肠么?”她喝完水,出门正要上轿,听见老翁在背后喊道:

“姐姐,请留步。”

她惊诧回头,见老翁银须白髯,精神健旺,身后还有侍从,一望便知是个有学问有名望的学者。她见过礼,问道:

“请问老丈有何事见教?”

“姐姐大约是名闻京华的李师师了?”老人声音象暮钟,又响亮,又凄怆。

师师点了点头,问:“请问老丈尊姓大名?”

老人亮开嗓子爽朗一笑:“师师会尽天下名士,当闻小晏之名。”

听得小晏二字,师师顿生敬意,不敢怠慢,拜了一拜说:“可是曾吟‘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的晏叔原先生么?贱妾有幸,得识尊颜,惊喜之余,真有‘犹恐相逢在梦中’之感。”

“原来师师不俗。”晏叔原大笑起来,“俺便是曾吟‘肠断山长水远诗’的晏几道。”

两人相邀入座,尽兴畅谈,临别,师师邀晏几道去镇安坊作客。

第三天,晏几道果真如约前往,并给她带去了名画家赵令穰的《琵琶行图》横卷。赵令穰是宋朝宗室,名画不多。但这幅《琵琶行图》确系精品,笔势朴拙疏岩,枫叶荻花,流水孤舟,把一派琵琶秋意,表现得极有情致,特别是船上二个人物,寥寥数笔,画得栩栩如生:白乐天拈须低首,无限惆怅,琵琶女抱琴低咽,悲怆凄楚。画面情景交融,达到了高度和谐境界。

“师师,解得画中之意么?”晏几道问。

师师看着画,轻轻摇头。她只看晏殊、柳永诗词,对杜甫、白居易等人作品从未寓目。

晏几道谅解地拈着白须,眼光突然变得凄楚,沉重地说:“俺从前认识一个姐妹,也叫师师。”

“这么巧?”师师忽闪着晶莹黑眼问。

“是的,很巧。”他幽幽地说,“可惜,她死了。”

他的神色,声调,使师师感到震撼。

晏几道垂下眼皮,沉默良久,才睁开眼,苍哑地咳了几声,说:

“杜牧之晚年,曾感慨早年之非,‘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较之古人,我醒悟尤晚。年轻时,我也曾出入青楼,追欢买笑,眠花宿柳,也是常有的事。五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想起来,觉得给社稷,给自己,留下的只是一片虚空。”

在征歌逐色风流窑中,李师师第一次听到如此严肃话题,她从未如此认真思索过。

“那是三十年前的旧事。”晏几道忧郁地说,“我闻师师盛名,专程到洛阳去见她。她果然漂亮,艳绝人寰,又兼精研琴棋,书画俱佳。我们相见恨晚,我留在仁和坊里,过了一段偎香暖玉的日子。她诸般俱好,只是太任性,太自信,等闲人物,不入其眼,难免得罪些权贵。后来我追名逐利,或东或西,不得常聚。但每有小暇,便往洛阳小驻。我还接她到开封住了些日子。转眼十年过去了,师师在声色中渐渐失去魅力,哎,‘以色师他人,能有几时好’啊!”

他顿住了,汍汍悲泪,欲下不上。房中气氛骤然冷寂,万籁无声。

李师师正当青春年少,被眼前锦团绣簇般生活弄得心迷神乱,从未想过今后有什么不幸。她也看见曾风靡开封的红妓们一旦人老珠黄时,过着怎样凄惨的日子,但那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出则香车宝马,入则高厅广轩,食则玉盘珍馐,衣则红绫绿绡,相好的不乏风流才子,生活过得旖妮温馨……这就够了,今后有什么可想的?然而此刻,她却被晏几道的话打动了,她应该考虑今后的命运。她屏住呼吸,等待听下面故事。晏几道轻轻弹去不知何时涌出的两滴浑浊老泪,悲恻地继续说道:

“又十年,师师已是半老徐娘。过去的相好风流云散,有的死了,有的去另逐新欢,真正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你知道,官场上的事儿,常常是翻云覆雨,情场上又何尝不是如此。过去,她冷落李太尉,可有张太师宠着,谁也奈何不得;如今色衰宠亦衰,谁还肯助她一臂之力呢?于是,过去的仇怨一直报于眼前。俗谓‘宰相肚里好行船’,似乎官居高位,便肚量如海,其实不然,官宦们几个有宰相肚量?他们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连一个无助的青楼女子也不肯放过。开始不断上门欺凌,后来索性变着法儿,将她撵出教坊,流落街头。我得到信儿,赶去洛阳寻她,才知道她早已吊死在一个破庙里了……。”

他哽咽一下,再也说不下去。

李师师被晏几道讲的故事强烈震撼着,她心里阵阵寒碜:人情如此冷漠,一代红妓的归宿,竟在荒山破庙里。她禁不住也滴下冰凉的泪,她不能不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了。

“可惜,师师没有给我留下遗物,倒是我当年为她填的《生查子》小词,至今记忆犹新,可作对亡者祭祀。”晏几道最后说。

李师师索要晏几道为洛阳师师填的小词,晏几道摇摇头,勉强一笑:“以后再给吧。倒是白乐天的《琵琶行》一诗,值得一读。”说完,他从袖里抽出手抄的一卷诗交给她,告辞而去。

李师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佝偻背影,油然生出一种悲凉情绪,洛阳的李师师死了,晏几道这样当年的风流才子,如今也这样苍老。“人生如梦”,她想起苏东坡的这句词,而她尊仰的东坡先生也于五年前做完了人生之梦,永远离开了人世了。那么,自己归宿在何处?她晚饭也不吃,剔亮银灯,展读白乐天的《琵琶行》。她越读越寒碜,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弟走从军阿姨死,

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

老大嫁作商人妇。

……

她反复吟诵着,涔涔然淌下泪行。琵琶女,洛阳的师师,所有烟花女子都逃不出悲惨命运?李师师温柔美梦被晏几道彻底敲破,她想起父亲。

李师师父亲王寅是开封东二厢永庆坊的染匠。当她呱呱落地时,母亲即患病死去,父亲含辛茹苦,用豆浆喂养她。她蹒跚学步时,父亲将她舍身于城内宝应寺,俗呼佛门弟子为“师”,王寅就给她取名“师师”。师师四岁时,父亲为养活女儿,偷了染局一段布,被捕入狱,不久死于狱中。父亲死后,师师被镇安坊娼妓老板李佬收为养女,改姓李。从此堕入风尘,陷入永劫不返的地狱。

想起父亲和自己的身世,她悲恸地哭泣起来。她把晏几道送的《琵琶行图》,端端正正挂在墙上,用来警策自己。她决心从良,嫁一个丈夫,厮守一生,再苦再累也心甘。她日夜盼望前朝宰相晏殊的儿子晏几道再来镇安坊,前来解救她。她觉得她认识的那些风流名士,包括徽宗皇帝,只不过把她作为泄欲工具和打发时光的玩物,只有晏几道才有一颗善良的心。

一天深夜,李佬敲开她的门,带进一位与晏几道同样衰老的苍翁。她从衣着上看出他是仆人,预感到发生不幸。

老仆声调与晏几道一样苍哑:“姑娘,我家老爷去世了。临死,他要我把这卷东西送你。”

李师师几乎跌倒在椅子上,她日夜盼望的善人也匆匆去世了,她从心灵升起的希望,又被雷暴击碎,她呆呆地望着老仆人离去,颤抖不止地打开卷轴。这是二十多年前晏几道为洛阳的那一位师师填的词:

落梅庭榭香

芳草池塘绿

春恨最关情

日过阑干曲

几时花里闲

看得花枝足

醉后莫思家

借取师师宿

晏几道去世了,但他对洛阳师师的深情,雪泥鸿爪般留在他凄婉诗句里。那位师师是有福的,只要晏词留传下去,她的芳名就随之不朽,而自己呢?当人老珠黄时,后来的红妓取代了她,就象她取代了前一位洛阳的师师那样,谁能记得开封城里曾生活过一位颠倒时人的李师师呢?

晏几道讲的故事,深深教育了李师师,她感激他。她把晏几道的词,恭恭敬敬挂在客厅《琵琶行图》的对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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