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作家师东兵


第二章
早年的初露锋芒，也许会给他增添烦恼：嫉妒和打击象两个魔鬼，在他人生道路上交替出现。但是，逆境只能使弱者淘汰而造就强者。你信服这个真理吗？


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升起五个多月后，师东兵出生在山西省太原市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从小没有读过多少书的父、母，对他抱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盼他将来考上大学，成为这个家庭唯一的大学生。师东兵决心不负父母期望，从小便发奋愤读书。 还没入学，他就看了不少小人书，床下的小木箱里，厕所的木板上，到处都摆满了他的书。上学后，他的功课门门五分，成了班里的好学生。就在小学三年级时，即一九六零年，他随同父亲的调动来到了侯马平阳机械厂，在这个厂的子弟小学读书。 神州大地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国内外政治风云的莫测岁月使这个小红领巾早早地成熟了。谁也没有想到，高小还没有毕业的他，课余时间捧上了大部头的马、恩、列、斯的经典著作，到处寻找毛泽东著作，已经和同学、老师们妄谈天下大事了。 一九六三年夏天，他以全校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侯马中学后，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书籍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买了许多的书籍，一字一句地苦读起来。一些老师都感到奇怪，连他们看了都会感到枯燥的理论著作，师东兵看起来却那么津津有味。许多难懂艰涩的名词概念，他使用起来贴切、自如。 他在初中二年，写了一部剧本《我们村里的儿童团》，由班里的学生自己排演。上演前，他怕同学们不排他写的剧本，就和大家开了一个的玩笑，说：“剧本是一本杂志上的 ，是某个作家写的。”老师和同学们看了后都认为这个剧本不错，决定排演。剧本演出成功后，他才亮出底牌，讲清了这个剧本是他自己写的，这下，班里“炸窝”了。 “根据你的年龄和经历，你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剧本。” 班主任斩钉截铁地说，“你说谎，你要老老实实地说清楚这个剧本是从哪里抄来的。你不说，我们也能查清这个剧本的出处。”他在开班会的时候，故意拿了一摞杂志，说：“今天师东兵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这个剧本给大家从头到尾念一遍。你师东兵要是能够写出这样的剧本，你早就不坐在这里了。” 班主任疾恶如仇，他不容他的学生沾染半点恶习。他绝对不相信这个年记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能写出一部四场中型话剧。而且剧本的语言流畅、文字优美 ，整个剧情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平。所以他连续开了一个星期的班会，以“帮助师东兵认识错误”。 结果是：师东兵的“错误”就是耽心说了实话而不排他写的剧本，所以把他的剧本说成是别人的。这样的班会，使师东兵坚定了搞文学创作的信念和决心。 当班主任终于弄清真相后，才不得不佩服地说：“想不到师东兵还真有两下子。” 从此，师东兵的创作激情勃发了，他开始大量地看书，不停地写作。但是，这一回，命运的老人不那么青睐他了。他一批批地给报社投过稿去，报社一批批地给他退了回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面前，他没有气绥，没有灰心，反而不停地学习，不停地练笔，决心在青少年时期闯出一条广阔的新路来。 一九六四年春天，他根据当时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揭发出来的一些干部的“四不清问题”，专门写了一篇题为《无产阶级革命和蜕化变质》的文章，给《中国青年报》寄去，里面有这样的段落： “懒、馋、贪、占、变，是一个人由朝气蓬勃的革命者逐渐地走向堕落的过程，我们剖析这个过程的各个转折点，都可以发现资产阶级腐朽思想侵蚀的因素在里面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一个革命者放松了自己的思想改造，不愿意参加劳动，不注意认真地联系自己的实际学习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不注意密切联系群众，不注意经常地听取群众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也就是开始学‘懒’，嘴巴就必然变‘馋’而导致大吃二喝，最后就要贪污盗窃，收受贿赂，多吃多占，是很容易走向自己的反面而变成人民的对立面的。这样的教训已经有很多，应该引起每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深思。” 许多报刊的编辑给他回信时，都称他为“老师”，以为这个投稿人是教师。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个经常撰写理论文章和评论的人，仅仅是个正在读书中的初中生。 初生牛犊不怕虎，攀登险峰啃诗书。 志在马列斥修正，敢拜强师作高徒。 文要挥笔惊雷炸，武能定国世界殊。 波涛滚滚潮流去，一代新人辈辈出。 那时，他写了大量类似这样的诗词，都是他努力学习和观察、认识人生的写照结晶，反映他的志向。这些东西，虽然充满着一定的幼稚和时代烙印，但是至今仍然使我们对他的精神所称道。 当时，中苏两党围绕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一系列问题展开了空前的大论战，师东兵几乎对当时《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刊登的每一篇文章都认真地阅读，同时开始了他攻读《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列宁全集》和《斯大林全集》的整个读书计划。至今他能大段地背诵我们党发表的一至九评苏共中央公开信的文章和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家的重要语录和文章的片段。在读书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前进的方向，而且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为他的方向而坚持不泄地努力并毫不动摇。他早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开始记日记，天天不断。就是在上课的时候，他也在记老师讲课的内容。有一次， 一个历史教师看见他不停地写着什么，就把他叫起来，问他记什么，他把笔记本念了一遍，几乎把这个老师讲的重点内容全部记下来了。这个老师对他刮目相看了。 到了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又学速记法，用速记的形式每天写日记，取得了很大的收效。他在练习写作的过程中，尽管报社和杂志不断地给他退稿，但是他还是不停地写，不停地练笔。他说：“铁棍要磨成绣花针，我一定要攻克写作这一关，成为一个出色的作家。” 还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写的作文就显示出了一定的高度和宽广的境界。一位语文老师对他作文的评语是：“文辞优美、犀利，分析问题也很透彻，就是文章的口气太大，好象是代表国家讲话一样。”师东兵辩解道：“我们就是国家的主人公，革命者一天下为己任，所以口气大些也是正常的呀。” 师东兵对政治的关心早在他刚刚考上初中时就表现出来了。当时他家有个邻居，是个一九五七年被打成右派的大学生工人，师东兵经常和他在一起探讨一些历史问题，包括当年的具体情况。有人给他提出警告说：“师东兵，你和这样的人接触，可要提高警惕，不要中了他的毒素。”师东兵说：“你们如果想真实地了解情况，就要学会听取各种各样人的意见，不要因人而废言，右派分子之所以成为右派，肯定有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们就是应该分析每个人的具体情况，进行必要的分析和研究，从中找出共性和个性来。如果我们只是从党的政策和教科书上来吸取经验和教训，肯定会得出千篇一律的结论，这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所取的态度。” 他曾经问那个工人：“你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为什么会被打成右派？” 那个工人的回答令他心惊肉跳：“我关心政治的程度和我的学生身份很不相称，我说了许多和我的身份不相称的言论。有人说我是反党，其实我哪里敢反党呢？我对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热爱得五体投地，我只是对基层的一些领导人的做法有看法。我说过：‘毛主席和党中央的经文是好经文，就是被底下的一些歪嘴和尚给念歪了。’我还有一些言论不适时宜，就被学校用抓阄的形式和选举的形式打成了右派。毕业分配没有人敢要，到现在我还是一个临时工。尽管我的父亲还是红卫厂的工程师。” 师东兵听了感慨不已，他觉得生活中的许多问题需要重新认识和理解。往往从书本上是很难找到现成的答案的。比如在谈到对一九五七年的右派认识时，那个工人说：“右派中许多都是敢于讲真话、敢于主持正义的。真正反共的是极少数的人，绝大多数地是希望把中国的建设搞得更好的人。由于共产党是执政党，所以一些真正要搞坏事的人总是千方百计地要把自己的黑手伸进共产党内，党内隐藏着一批假公济私的坏人。现在搞四清运动，是通过工作队的领导来进行的，工作队就是那么干净吗？清楚党内的阴暗面，如果没有人民群众的参与，没有国家的民主机制的监督和新闻舆论的监督，是很难真正搞彻底的。企图通过运动的方式，不一定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对这个“右派”的言论，师东兵联系毛泽东的论述和马克思、列宁等人的理论，曾经进行过反复地探讨。为此，他认真地学习了中国共产党历史教程的各个版本，研究了胡乔木的《中国共产党的三十年》和陈伯达的《论毛泽东思想》等文章，研究中国的民主和自由的道路，研究革命导师对这些问题的基本立场和态度。 学习的结果，师东兵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人民的民主和自由，是中国共产党提出革命纲领的基本核心。为着民主和自由，毛泽东针锋相对地提出了反专制、反封建的口号。无论是在大革命时期或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还是在抗战时期、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都是以建立人民民主、自由和繁荣富强的新中国作为口号和任务来发动人民革命的，对这两个概念在不同时期的解释，需要认真地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分析。” 一九六六年三月， 师东兵开始写一篇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四十五年的长篇文章，题目是：《毛泽东思想万岁》。在这篇文章里， 他总结了建党以来的若干历史事件的经验和教训，特别是党的历史上若干路线斗争的经验和教训，提出了一个观点，即：路线斗争法律化，党内的斗争必须限制在法律的范围内，不能把触犯法律的领导人只用党的纪律进行制裁。如果党的活动不受法律的约束，就会使党的 一些领导人超越于法律之上，这样的教训将会是后患无穷的。 师东兵写的这篇文章中有这样的词句： “毛泽东同志作为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根据新的历史条件和时代特点，解决了中国革命建设和革命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毛泽东思想科学体系的建立，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发展和创造。正如马克思主义没有穷尽和结束真理一样，毛泽东思想依然是要随着时代的推移和历史的前进而不断地发展的。认识这一点，对我们学习、执行和贯彻毛泽东同志的指示和思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不可估量的历史意义，对我们有效地防止教条主义和机会主义，都是十分重要和必要的。” “中国共产党四十五年的历史经验证明，没有人民民主和自由的机制，我们就不可能动员全社会的力量来从法律战胜一切混如共产党内和国家机关内部的贪污盗窃和腐化堕落现象，也将失去人民群众直接参政和议政的法律基础。建立这样的机制，是把党和国家的任何领导人都置于人民的监督之下的重要条件。这是革命导师马克思总结了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巴黎公社胜利和失败的教训提出来的重要思想，列宁创建了十月革命的政权后，把这一思想曾经在一个时期加以实行。但是，随着国际资产阶级对苏维埃政权的包围，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两大营垒的冷战和封锁，一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国家没有用民主和自由的武器有效地建立起自己的法律体系，终于导致了后来的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导演的悲剧。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通过苏联的教训，正在建立一个完整的人民民主专政机制。正在我国兴起的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将会提供一个较为完整的人民群众战胜蜕化变质分子的有益尝试……” 师东兵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在当时和现在都是具有一定的胆量和一定的现实意义的。 这篇长达九万字的文章，师东兵抄写两份，一份投给了《 山西日报》， 一份寄给《红旗》杂志。完全是一种巧合，正好那一年《人民日报》纪念中共诞生四十五周年社论的题目，就是《毛泽东思想万岁》。 可以预料这篇文章的命运：石沉大海。 直到一九六六年九月，师东兵到太原串的时候，曾经专门到《 山西日报》社，询问那篇文章的下落，负责处理那篇稿件的编辑看到师东兵才是一个初中的学生，惊讶地说：“我真没有想到，这篇和党报纪念党的生日的社论同名的文章，是出自一个初中的学生之手。我原来以为，这篇数万字的文章是一个老师或学校的领导写的呢，真实不简单！不简单呀！” 到了北京， 师东兵同样找到了《红旗》杂志社，询问这篇文章的处理情况， 当时红得发紫的一个编辑出来接待了他，头一句话就问道：“那篇文章真是你写的吗？” 师东兵点点头：“ 是我写的，完全是我写的，而且没有任何人帮我的忙。” “如果真是你写的，那你就是一个天才。不过，我是不那么相信的，请你把你这篇文章的布局和总结我们党的经验、教训，重新给我讲述说 一遍，如果你能讲出来，就可以证明是你写的，否则就有高人在你的背后指点。” 师东兵把那篇文章的内容一点一滴地讲了一遍后，那个编辑才将信将疑地说：“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根据你的年令和经历，你是很难写出这样深刻的论文来的，就是现在的大学生也未必能写出来的呀，特别是文章的思想和一些提法，都具有新的高度，有些内容我们党还没有涉及到呢。不管你的观点和见解究竟怎样，能够提出一些设想，都是了不起的创造。何况你还是一个初中生呢。”他连连摇头说：“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我看这样吧，如果你能根据当前的形势，再写出一篇象样的评论文章，我就断定这篇文章是你写的，否则……” 这个编辑把他办公室的电话和具体的联系办法告诉了师东兵。但是，由于后来的具体情况，师东兵并没有能和他联上。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师东兵第五次到北京时，这位堂堂有名的左派人物已经被陈伯达和康生下令，关进了秦城监狱。 一九六六年夏天，师东兵又写了一篇二万字左右的长篇论文：《毛泽东的群众路线万岁》。这篇文章就是根据当时的形势和他学习了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的考察报告》后，为纪念这篇光辉著作发表四十周年而写的。 文章写出来后，他让学校的老师帮助打印了数十份，除了给《红旗》杂志寄了一篇外， 还在几个红卫兵的小报上发表， 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一些教师说：“ 师东兵写的文章，站得高，看得深，有自己的见解和观点，没有那些概念化、教条化的东西，给人以新鲜感。 如果你不见其人， 绝对想象不出这样的文章是出自一个初中学生之手。师东兵的水平已达到了相当的水平。可惜这场文化大革命把师东兵给耽误了，要不是他肯定是大学生的苗子” 这样的评价和感叹，并没有使师东兵感到兴奋和骄傲，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书学习。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看书。他让人把他锁在里面，外面的人一般找不到他，除了有重要的事情，通过他的最好的朋友，才能把他从图书馆里叫出来。 也许就是当初这样的原因，造就今天这样一位具有相当水平的作家。